悲哀,还有鄙夷,嘴角噙有一抹笑。
那双眼睛自上而下打量,很快便收回,没有一丝波澜惊起,抬起步子时再无留念。
“你如此狠毒,羽儿也不会认你!我就眼睁睁看着,看着你众叛亲离,不得好死…″”
一句句恶语诅咒自牢房深处回荡,传入耳中,而后渐渐远去,再也听不到了。
牢狱外的天尚且是亮堂的,阴冷湿气被日光很快晒干,却不觉得有多暖和。虞佑柏似乎说的不错,想必在这之后,诩儿不会认她。连她视作至亲的乳娘也背叛了她…
许多故人都在离她远去,往后不复相见。
一阵寒风而过,岑播打了个寒战,不由自主抱起双臂。她忽然自己像只缩头乌龟,一直躲在宫中,就不会想起去到宫外,便是孑然一身。
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,可代价呢?
岁月如流,将来还会有多少人记得她是岑播呢…她似乎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了。
大
军镇战事焦灼,怀荒紧守阵地,皇帝御驾亲征,军民士气大涨,未有半分退让。
蠕蠕这几日暂缓攻势,元衡却知道,这些人是在等柔然的援兵。大魏境内也在四处调兵,只是这场仗长久打下去必耗国本,他等不起,也耗不起。
他也向怀朔借兵,只是这些时日并无人回信,那信很可能并不是被截断,而是根本无人回。
这几日,元衡离开了怀荒,只带了一队人马,轻装而行,穿越武川荒漠,行了十日,终至怀朔。
及至城门前,元衡身边的谋士宋云拦住了他,“主上,真的要进去吗?'怀朔高氏的态度实在模棱两可,若是和杨氏串通一气,此举无异自投罗网。元衡来时,杨知聿也这么劝过他,可他上一世见过军镇乱后是什么结果,他绝对不允许军镇再这样战乱不止。
他来时已经留过遗诏,若是他身故,三日内未有其他消息再传去,便即刻弃赤城,保住怀荒,扶六皇子上位,由杨知聿摄政,岑蟠为太后,绝不能让皇位落于军镇贼子之手。
“朕若不亲自来,高氏不会出兵。“元衡看了看周围,道:“若是高氏不想让朕来,如今你我到不了此处。”
宋云仔细想了想,他们入怀朔境内,听闻怀朔亦受波及,边境遭蠕蠕侵犯,此时城内必然戒备森严,若非高氏默许,他们这些自外镇而来的人确实当连城门都到不了。
元衡就这么站在门外,未遣人上前通报,紧闭的城门外也未有人上前询问。不过一会儿,厚重的城门自己打开了。
高氏家主高寿带了人城门外夹道相迎。
元衡一扫门外的人,来的人只有三个,却都看着面熟,是怀朔内的高官勋贵。
高寿拱手,跪地一拜,“陛下来怀朔,昨日臣方才听守卫说起,猜想陛下此番秘密前来,定是不愿声张,这才未曾远迎,望陛下赎罪。”元衡下马,道:“高大人思虑周全,何罪之有,快请起。”高寿闻言才起身,将人请进城去。
怀朔高氏属汉人世家,不似其他旧勋贵保持睡大帐的习惯,住的府邸同洛阳高门府邸没什么两样。
席间奉上了两盏茶,并非军镇能寻得之物。元衡看了看茶,又看了看下座的高氏。
高寿解释道:“李氏有亲眷在范阳,想着臣没喝过,便带来给臣尝尝,军镇烈酒不比茶,陛下临鄙臣寒舍,臣便想着把家里的茶拿出来,茶自是不比洛阳,还请陛下见谅。”
元衡回过眼,道:“高将军若喜欢喝茶,等此战过后,自可去洛阳,尝遍世间名茶。”
高寿似是惊讶,道:“陛下说,让臣回洛阳。”元衡道:“正是。”
“不瞒高大人,朕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借兵止战,前些日书信于高大人,大人并未回信,朕才亲自来请。”
高寿大惊,跪地谢罪,“陛下赎罪,陛下所说之信,臣并未收到,臣这些日死守怀朔,便是为了保住兵力,随时供陛下调遣,如今李将军人已奔赴武川,城中将领方才也在讨论御敌对策,还望陛下明察!”元衡早料到这番说辞,淡淡一笑,道:“高大人请起,朕来时见怀朔城门紧闭,便知其中难处,亲自前来,也是怕有人存异心。”高寿猜到他所说存异心的是何人,那杨知聿是杨氏义子,投靠皇帝,以摆脱杨氏掌控,城府极深,安之不会再生二心。只是这皇帝到底还是太年轻,有治国之心,却不懂用人不疑。杨樾此前同他说过不会动他高氏,谁知那疯狗竞放蠕蠕人进武川,武川离怀荒尚隔着两个军镇,却是离他怀朔不远,说是现在不动他,安之背地里存的何心!若是今日皇帝在怀朔境内出了事,那高氏会不会转头就找个理由,来灭他怀朔!
和杨樾那个疯狗周旋,倒不如先辅佐这样一个疑神疑鬼不识人心的皇帝,待在洛阳扎稳脚,再夺权不迟。
高寿心里盘算了一阵,越想越觉得被杨氏摆了一道,便是答应下来,“陛下亲临怀朔,臣义不容辞,明日便派人出兵,若能与陛下的兵力成包围之势,六镇之乱,便可解矣”
元衡道:“那便多谢大人